俄罗斯的文化、思想、文学、音乐与绘画一向在我心中有特别的份量。深刻、壮丽、雄浑与穿透心灵的力量，在欧洲只有贝多芬、歌德、莎士比亚、哈代、林布兰、罗丹、孟克等等大师才能给我们一样的震撼。

俄国绘画力量之强，在技巧上要归功于他们对学生的训练之严格。基础训练的素描之深刻、严谨而不板滞，因为内在神采的捕捉使它比印象派素描着眼于形式的追求要来得更富精神性的内涵。当代美术教育基础训练普遍放松，尤其西方后现代的新潮的影响，绘画的式微令人怀忧。俄罗斯绘画在技巧之外，强调发挥文化的民族特色。──那些在时空推移中积淀而成的人文思想、生命态度、价值品味、生活风尚等等；吸收外来文化而不丧失自我；扬弃偏向于以技艺的巧变与视觉趣味的追求取代艺术表现人的心灵内在感受的形式主义。俄罗斯那个浓厚的人文主义的艺术传统，应唤起当代艺术界的反省。

1. 列维坦《墓地上空》(油画，1894)

最出色的俄罗斯风景画家要算列维坦。他天才横溢，一生却充满穷困悲伤。他与契诃夫同年，曾结为知己。喜读叔本华，但他告诉友人「不必担心，我太热爱大自然了。」不到四十岁就来到了他短促的一生的终点。他的画作《墓地上空》表现了俄国空间的悲壮，历史的苍凉，人生的哀伤。我没有见过一幅风景画饱含了如此深沉的思绪，动人的感情与浓烈的诗意。

2. 萨夫拉索夫《冬日的夜晚》(油画，1869)

萨夫拉索夫的作品被誉为「史诗般的风景画」。

3. 列宾《正在耕地的托尔斯泰》(油画，1870)

有人认为，列宾的作品都不成功，认为他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了迷信鬼神的人，认为他的生活方式变得令人不能理解，专门吃素，喜欢跳舞等等。我却以为他是在艺术上刻意进一步变法，或追求更大的完美。他一直没有放弃作画，当他的右手枯槁不能握笔时，他竟训练自己用左手作画，说明他顽强的创作意志。

4. 巴克斯特《晚餐》(油画，1902)

5. 夏卡尔《散步》(油画，1917)

6. 阿‧库因吉《乌克兰的傍晚》(油画，1878-1880)

库因吉是表现光与色，空间与空气的魔术师，他与善于捕捉光、色的印象派画家，探索之路各不相同。他的夜景画，冷冽、庄严、宁静而幽深，堪称独步，创造了独特的俄罗斯风格，悲凉而壮阔。

库因吉，一个修版工自学成才，在俄国美术史中能获得很高的成就，他的作品风格前无古人；半生富有，除了艺术遗产没有留下任何财物。他所描绘的月光、阳光、水光，永远闪耀在人们的脑海里。

I.巡回画派五十年

巡回画派在俄国的兴起，其影响深远，成就极大。它与欧洲十九世纪的绘画潮流不同，它更关心人民生活实际，更体贴劳动大众的疾苦，特别是农民的遭遇。十九世纪中叶，俄罗斯社会矛盾进一步加遽。1853-1856年俄国与土耳其为争夺统治近东，在克里木半岛进行了一场战争。俄国失败了，再一次表明封建的沙皇政府在军事和经济上腐败与落后。……

1861年，沙皇政府迫于形势，宣布废除农奴制。

在这场斗争中，革命民主主义者把文学艺术当作一种反对农奴制专制的强大思想武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美学观点要求艺术反映生活，解释生活，对生活现象作出判断。这些论断对当时艺术家的创作，包括美术界人士的创作，起过指导作用。

十九世纪中叶和下半叶的俄罗斯，作家屠格涅夫、杜思妥也夫斯基、托尔斯泰、剧作家奥斯特洛夫斯基等人都坚持现实主义传统而写下了不朽的著作。……

美术界就是在这种思想影响下形成了巡回展览画派。

II.二十世纪前后四十年

二十世纪前后四十年──这里指的是时间概念而不是年代，它包括巡回画派的晚期和苏联的早期。十九世纪最后十年与二十世纪头三十年，俄国知识分子处于一种迷惘状态。一次世界大战，两次俄国革命。知识分子当中思想斗争激烈，有主张革命的，有主张调和的，有求助于宗教的，也有提倡不抵抗主义的。

世界美术界亦呈现出异乎寻常的形势。创新成为当时绘画界一种强劲的趋势。就以中国传统的国画为例，前后涌现了吴昌硕（1840-1927）、齐白石（1863- 1957）、黄宾虹（1865- 1955）这样大胆革新的国画家。

在这四十年的时间里，俄罗斯美术界更是异彩缤纷，各种流派、团体、小组纷纷登台，有的坚持维护传统的现实主义绘画；有的对传统意义予以否定和摒弃；有的接受了西方大力鼓吹的现代派绘画影响……

III. 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五十年

1917年十月革命后，俄罗斯出现了苏维埃政权。1918年4月18日，人民委员会根据列宁的建议通过《共和国纪念碑法令》：撤除过去为沙皇等人建立的纪念碑，树立革命历史人物纪念碑。从此，为大力宣传革命思想奠定了坚定的基础。

接着，国内爆发内战，实行新经济政策，困难重重。……

苏联时期的美术还有一个突出特点，即多民族性。苏联上百个民族中涌现出大批出色的画家、雕塑家、插图画家。我在这一章节只介绍了白俄罗斯雕塑家阿兹古尔、亚塞拜疆画家纳利曼别科夫，其实还有更多人应当介绍，如亚美尼亚油画家萨里扬（1880-1972）、乌克兰油画家亚历山大．洛普霍夫（1925-）、亚美尼亚油画家汉姜（1926-）、摩尔达维亚版画家博格杰斯科（1923-）、立陶宛版画家克拉萨乌斯卡斯（1929-1977）、吉尔吉斯雕塑家图尔贡拜．萨德科夫（193 5-）等。他们的创作水平不仅在苏联，即使在世界上也是一流的，具有强烈的民族特色。如今，他们都属于自己独立国家的艺术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