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典型的人口稠密、人均自然资源极为贫乏的发展中国家,俄罗斯则因地广人稀、自然资源丰富而与中国形成很强的互补性。一方面,中国劳动力严重过剩,就业问题成为政府宏观调控的一件大事;另一方面,由于人口出生率逐年下降、死亡率逐年上升、人口老龄化严重等原因,俄罗斯劳动力明显不足。中俄两国在劳动力市场上的互补性,为两国的劳务合作提供了先决条件。研究两国劳务合作的现状及问题,从而加强两国的劳务合作,对促进中国劳动力的就业和经济的发展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一、中俄劳务合作现状

　　中国自1979年实行改革开放政策以后,努力扩大对外劳务合作领域,积极推动劳务输出。俄罗斯实行经济改革以来,不仅加强了对外经贸联系,而且也加强了对外劳务合作。1993年,俄罗斯公布《招收和使用外籍劳动力条例》,该条例规定企业和个人均有权雇用外籍劳务人员。由此,来自独联体其他国家、西方国家、东南欧国家和亚洲一些国家的劳务人员开始大批涌入俄罗斯,其中以朝鲜和中国最多。据统计,截至2004年11月底,中国在俄罗斯的劳务人员达2万人,2004年1―11月中国共向俄罗斯派出劳务人员1.18万人次。

　　中俄劳务合作主要有以下四种形式:

　　(一)承包建筑工程项目。这是中俄早期劳务合作的主要形式之一。主要内容是由中方承包俄罗斯的整项工程,包括设计、施工、装修、设备提供、材料供应、劳务人员的派遣,工程完工之后,经俄方验收合格后进行结算。中方承建的主要项目有写字楼、宾馆、商店、住宅等。例如,2004年秋,俄联邦堪察加州州长马什科夫采夫与前去访问的中国黑龙江省商贸代表团就在该州建设住宅和其他建筑项目签订了总价值超过1000万美元的协议,并真诚希望中国投资者去投资。中国建筑工程由于质量高、速度快深受俄罗斯各地政府和人民的好评。该合作形式在为当地的经济发展做出积极贡献的同时,也推动了中国建材市场向国际化方向的发展。

　　(二)农业劳务合作。主要内容是由俄方提供土地、部分农业机械,中方提供部分设备、技术和种子,并由中国人种植。目前,中国农业劳务人员主要分布在俄远东地区。这一方面是由于远东地区与中国陆地接壤,交通比较方便;另一方面是由于远东地区人口稀少,农业劳动力缺口较大。整个远东地区除南部的阿穆尔河河谷和滨海边疆区及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的某些地方外,农业生产都相当落后,当地自产食品的供给率非常低。以俄远东地区的犹太自治州为例,其将2 500公顷土地租赁给中国农民种黄豆,400多公顷土地种植瓜果蔬菜,部分解决了当地居民吃菜难的问题。该自治州荒置的4万公顷土地已被充分利用。据统计,目前仅中国黑龙江省农业境外开发项目就遍布俄远东地区的6个州27个区,最远延伸到3000多公里外的新西伯利亚地区,农业综合开发面积累计已达到210万亩,输出劳务累计3.5万人次。

　　(三)畜牧业劳务合作。经过实地考察,中方在俄租赁了畜牧场,如中国黑龙江省绥滨县粮食局在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租赁了猪舍,从国内把种猪和饲料运到俄罗斯,然后派饲养员到俄饲养,获得了可观的经济效益。2004年黑龙江省黑河市在俄阿穆尔州伊万诺夫卡建立农业综合开发区,把耕地扩大到1万亩,并且新建大棚30个,养猪 1000头。在俄境内开发示范区的成功,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2004年,黑河市共有30户个体经营者进入示范区从事农业综合开发。另外,地处中国内陆的市县也不甘落后。齐齐哈尔市政府多次组织各县(区)赴俄考察和进行项目洽谈,与俄滨海边疆区卢切果尔斯克市达成了租种土地、对俄劳务输出等合作意向。

　　(四)合作采伐森林和矿产资源。这种合作在俄罗斯远东尤为突出。由于远东的企业亏损严重,许多生产部门面临停产,因此,一些企业不得不利用其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来维持发展,如林业资源和矿产资源。由于中俄劳动力资源互补性强,因此,这种合作对双方来说既解决了一些中国工人的就业,也减轻了俄国内劳动力市场的部分压力。例如,2005年6月上旬,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市举行的“第二届中俄投资促进会议”上,浙江新洲集团正式签下了该集团在俄罗斯投资开发的“森林采伐及木材加工项目”。按照协议,新洲集团将获得俄罗斯一林场的采伐权,采伐期限为25年。据了解,该林场位于俄罗斯哈巴罗夫斯克州拉左区木兴林场,总面积为24万公顷,经营区面积为16.4万公顷,可采蓄积总量为1784万立方米。在新洲集团签约之前,浙江金鹤置业有限公司就已经在俄罗斯进行了森林项目的开发。

　　经过10多年的发展,中俄劳务合作已由开始时的粗放型向质量效益型发展。在合作伙伴选择上,中方注重以具有经济实力、拥有土地合法使用权和有信誉的俄企业、公司及农场作为合作伙伴,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在合同的签订方面,由原来的短期合同发展到中长期合同。同时,中国劳务输出的技术含量在不断提高,如中国辽宁省输出到俄罗斯的劳务人员由原来比较单一的工种扩展到设计、机械制造、电子装配、软件开发、服装加工等技术领域。

　　二、中俄劳务合作中存在的问题

　　中俄劳务合作在上述领域取得了很大成绩,但也存在着六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一)俄法律法规不断变化给中国外派劳务工作造成负面影响。俄罗斯的法律法规经常变化,朝令夕改。俄实行劳务许可证制度以后,增加了中方对俄劳务输出的难度。俄政府规定,引进劳务人员除需俄各边疆区、州行政机关进行审批以外,还要报请俄罗斯政府移民局审批。中方赴俄承包工程的劳务人员需出具从事建筑业的资质证明、经营许可证、劳务人员许可证、签证等,还有许多名目繁多的手续。如果手续不全,就要被罚款。除此之外,在俄从事劳务的中国人还必须缴纳各种杂税。近几年,针对外国商品、外国劳动力在俄出现的一些问题,俄远东一些地区制定了相应的法令。例如,滨海边疆区出台的整顿外国商品和劳务市场的州长令草案第一条就明确规定:“边疆区境内的贸易和生活服务领域在引进劳力时,只录用那些业务熟练的外国公民”。草案还规定,所有想在俄境内经商的外国公民,都应进行纳税登记。俄罗斯的乌苏里斯克市已率先向中国人征收所得税。今后,以劳务身份赴俄的中国人也要另交过境费。　

　　(二)俄方一些合作者缺乏信誉。由于俄罗斯经济连年下滑,财政困难,基本建设投资大幅度减少,因此,与中国开展劳务缺少资金支持,致使双方劳务合同终结时俄方不能履约,造成单方撕毁协议。这主要是中方在合作初期对俄合作者的实力估计不足,未经充分了解而盲目签约,因对方失信而使中方一些劳务人员得不到应有的酬劳,权益受到损害。

　　(三)中国国内政策的影响。20世纪90年代初期,中国凭借地缘优势迅速抢占俄劳动力市场,特别是占据了俄远东承包工程和农业等劳动力市场的大部分份额。但是,自从1994年中国实行税制改革、汇率并轨和提高出口税以及对十几种与劳务合作有关的商品实行许可证制度和配额控制政策以来,外派劳务的工作难度越来越大,公司开展出口劳务业务的积极性受到抑制。此外,中国劳务法律尚未健全。目前,中国的对外劳务合作尚无国家立法,只是依靠商务部门颁布的部门规定进行管理。劳务合作的宏观管理体制不够完善,对外派劳务人员的合法权益缺乏有效保护手段,对劳务合作缺乏相应的促进和扶持政策。

　　(四)中方在资金等方面缺乏市场竞争力。中国无论从项目规模、承包方式、结算方式,还是从技术和管理水平等方面都存在一些问题。由于中方企业资金和融资能力及技术水平薄弱,难以在俄市场上承担大项目,客观上为其他国家和地区抢占俄劳务市场提供了机会。例如,俄计划以招标方式对外租让森林和矿山以及五大油气田,这些耗资巨大的项目中国暂时难以承接。

　　(五)中国外派劳务素质存在问题。以中国向俄远东输出的劳务人员为例,虽然每年有数千人次之多,但其中80%―90%是从事建筑装修和农业劳务合作的,基本上属于简单的体力劳动者,技术水平不高。因此,想把劳务合作提高到一个新水平,就必须加强对项目和施工质量管理并对劳务人员加强职业技术培训。同时要加强对外派劳务人员的素质教育,尽量避免外派劳务人员不遵守当地法律、打架斗殴等损害中国人形象的事件发生。

　　(六)“中国威胁论”阻碍了中俄劳务合作。近年来,俄远东地区盛行关于中国对俄罗斯进行“静悄悄经济和人口扩张”的言论。俄罗斯远东地区只有650万人口,而中国仅东北三省就有1亿多人口。俄某些政客认为,中国正在用移民等手段“有计划、有步骤地蚕食俄罗斯领土”。这种俄罗斯版的“中国威胁论”已成为中俄劳务合作的障碍。

　　三、中俄劳务合作的前景展望及建议

　　在经历了10余年的社会经济动荡后,俄罗斯的综合国力大为降低,而劳动力资源的短缺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经济的发展。这一问题在俄罗斯远东尤为明显。据社会学家预测,远东地区的人口数量还会减少。俄罗斯科学院远东分院经济研究所学者叶卡捷琳娜?莫特琳娜认为,远东地区必须补充劳动力,否则就无法完成俄罗斯总统2004年5月26日在年度国情咨文中提出的国内生产总值翻番的任务。要使远东联邦区的国内生产总值翻番,需要670万劳动人口。然而,远东地区的人口远远达不到这一数字,加之俄罗斯人口负增长趋势加强,为弥补劳动力资源的不足,俄罗斯不得不求助于国际劳动力资源。

　　俄罗斯首先看好的是中国的劳动力资源。中国是劳动力资源大国,劳动力价格低廉,在这方面与俄有很大的互补性和合作潜力。在技术领域,目前俄有许多专家、工程技术人员失业,中国可以利用这样的机会,用较少的资金引进俄的技术人员和技术资料。同时,由于近年来中国国内教育水平不断提高,中国劳动力资源的知识水平和劳动技能都有很大进步,这也为双方劳务合作提高到一个新水平创造了条件。随着《中俄联合公报》的发表,两国良好的政治关系将为扩大双方地方合作提供有利条件。此外,中国正在实施西部大开发和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战略,俄罗斯也制定了开发远东和西伯利亚战略。这些都为两国加强合作带来了新的机遇,注入了新的活力。

　　从长远看,对加强中俄劳务合作中方应采取如下对策:

　　 (一)客观认识中俄劳动力市场的互补性,贯彻“走出去”战略,鼓励中国各类人员赴俄罗斯进行劳务合作。

　　(二)利用地缘优势,加强中俄生产领域多层次多渠道的合作。从地区看,重点仍然是中国东北地区与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合作;从合作形式看,除了工程承包、农业种植、森林采伐外,应注重对中型生产项目的潜力挖掘,组织好以承包开发俄土地、山林、矿山为重点的劳务输出。

　　(三)加强政府宏观管理,提升农业劳务合作层次。农业劳务合作投资少,见效快。目前,中俄农业劳务合作有省级、自治区级、边境市(县)级多个层次,缺乏统一规划,稳定性较差。建议由政府出面签订政府间长期农业劳务合作协议;既可由中央政府出面,也可由省政府,甚至市、县、区政府与俄相应政府机构签订农业合作协定;在毗邻地区,还可由双方协调委员会签订农业合作协定。

　　(四)加强高新技术领域的劳务合作。俄罗斯的航天技术和一些新的科技成果都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高科技人才很多,而且俄罗斯也愿意同中国发展高科技合作。

　　(五)建议成立一个劳务合作指挥中心,对劳务输出进行统一部署,培养出一支素质较高、技术熟练的劳务队伍以及一批精通劳务输出的专业人才。

　　(六)建立高效的服务体系,提高劳务信息灵敏度,做好信息服务。俄罗斯市场变化快,政策多变,为此应该以高校和科研院所为主体,建立面向社会的中介服务机构,负责收集、分析和传递供求信息;跟踪调研相关动态和政府法规,向各级决策层、企业提供有关境内外投资服务,投资地区的政治、经济和法律情况,国际市场和商业机会等信息;代办有关投资手续;帮助企业进行可行性研究和评估等。

　　(七)全面考察合作伙伴信誉,慎重选择合作伙伴。俄罗斯企业的法制观念淡薄,不大遵守合同,合作初见成效后排挤外方伙伴的事件时有发生。因此,在合作之前就要认真考察未来伙伴的信誉,要选择有实力、讲诚信的合作伙伴,选择其急需的合作领域,有针对性地选派劳务人员。在合作过程中,更要随时注意俄方的各种动向,做到及时保护自身利益,避免遭受重大损失。

　　(八)实行优惠的财税政策。在财税、外汇管理等方面采取更加宽松的政策。可以建立劳务保证基金,采取基金担保措施。设法建立劳务信贷制度,减轻出国劳务人员的负担。同时,与境外企业合资、合作经营的项目,将以实物作价投资的设备、机械、原材料等商品视为出口商品,给予出口退税。

　　(九)制定促进境外投资的政策。可以建立对外投资风险基金,作为对对外投资的资金支持;放宽信贷条件,尤其是放宽对境外劳务合作项目提供贷款的条件;建立境外投资保险,化解对外投资企业可能因政治、经济、自然灾害等因素带来的风险,保障企业对外投资的安全和利益。同时,设立高新技术合作风险基金,用于保护双方科技合作的资金投入。还可以以高薪和优良的生活条件吸引俄农业科研优秀人才来中国黑龙江省工作。

　　(十)加大正面宣传力度,消除俄罗斯对中国及中国人的误解、疑惑及所谓的“中国威胁论”。同时,完善对俄劳务合作体系,建立广泛的社会服务体系,加强与外交、公安等部门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