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诞生伟大诗人的文化传承

俄国幅员广大，疆域辽阔。因此可以简单地讲，它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千差万别，变化悬殊，北极平原上寒风刺骨，濒临黑海的亚热带地区却是一片风和日丽。但是，大多数作品中提及本土自然环境的俄国作家，却倾向于去描写那些较为凄惨的乡村生活。在这样的一些地方，光秃秃的平原、贫瘠的土地以及漫长而严酷无比的冬天不仅给贫穷的人们带来生活上的极大困难，同时也令富有阶级感到抑郁和惶恐。“到莫斯科去”是契诃夫《三姐妹》的主题，这愿望自身而言就是幻想逃出阴郁的乡村生活的最好回答。

　　无边无际的沼泽地不仅是俄国抵御外来侵略的最好的天然屏障，也是无数受压迫者避难的适宜场所。有许多河流发源于这些沼泽地，其中的三条河流就曾在俄国历史上孕育了早期的商业，同时也培养了俄罗斯人热爱广泛交际的著名特点。另外，这些河流还促使了商业中心的形成，其中四个商业中心发展成了主要城市：第伯聂河畔的基辅、伏尔加河旁的莫斯科以及沃尔科夫—涅瓦河边的诺夫哥罗德和圣彼得堡。俄国人口大部分居住在小农庄里，以农业为主要生活手段。公地的所有权有着漫长悠久的历史。在每个村庄里，土地被分为上、中、下三等，每年都按“劳动人手”数目的不同分配到每个家庭中去。由于土地贫瘠和管理不当的现象十分普遍，导致周期性的饥荒常常发生，有时一次长达三年之久。

　　对数目众多的俄罗斯人来说，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是条件艰苦、视野空旷的乡村，这种环境中的生活经历，似乎造就了他们传统性情上的特点。出于生活的需要，他们辛勤工作终年，习惯用宿命论的观点来看待自己的不幸，并为自己承受痛苦的能力感到自豪。Vynoslivost是个常用的俄语词，意思是“比某物更为耐久”。俄罗斯人对于自己生存世界中的空间感到习惯，而且也喜欢思维中的空间性。他们喜欢交谈，是带有哲学思维的交谈。在谈论中，他们总爱表达个人的思想和见解，而不太像西欧人那样用讨论的方式就对方所关心的全部话题提出自己的观点。俄国人更愿意思索未知世界，热衷于学术和科学理论；只是，他们的思想归根结底仍是倾向于精神而不重实际，耽于幻想而不求精确。他们讨厌确实的事物，反而喜欢模棱两可或者含混不清的句子，俄国也因此被人们称为“遁辞的国界”。俄国人思想很活跃，但缺乏均衡感，就像俄国的气候一样爱走极端，时而激情迸发，在那里狂欢起舞，时而又堕入郁悒、沮丧的“思想晦暗”之中，不可自拔。俄国作家颇感兴趣并且着力描写的一个主题，就是“俄国之灵魂”，而这个灵魂恰恰存在于重视感情和热爱思索这两者的结合中。

　　在历史上，早期的俄国(865—1240)是由祖籍为斯堪的那维亚的专制家族统治，深受欧洲和基督教的影响。(1240年至1480年间，亚洲的鞑靼人侵入了俄国，在俄罗斯这片土地上引入了封建制度。为了不被侵略者掳去作奴隶，农民只好甘当农奴，向本民族的贵族纳税，并且服从他们的指挥和统治。从这一时期开始，莫斯科便成为了中央首府。因为鞑靼人委托莫斯科收集所有应纳税的村庄和公社的贡赋，每个村子都要选出一位长老，由他负责分配村庄里的土地和收集贡税，但是他的主要任务是替国王对土地和农奴进行管理。好景不长，许多农民从农奴制度下逃走，向南方迁徙，他们一边劳动一边战斗，成功地抵御了鞑靼人的屡次进攻。这些哥萨克(意译为“计件工人”)建立了十分松散的民主政府，该政府在战时又可以转化为一种专制制度，其首领由选举产生。

　　由个人统治俄国的组织形式，在伊凡雷帝的长期统治时期(1547—1584)得到巩固。伊凡于1547年摆脱了贵族的控制，加冕称为沙皇。“沙皇”是拉丁文“凯撒”一词的斯拉夫语译音。伊凡精力非常充沛，头脑也聪颖过人。他召集了第一个由选举产生的国民大会，成立了司法机关，建立了一个地方自治政府的体系，并且讨伐鞑靼人，开始征服西伯利亚。可是到了后来，伊凡的妻子去世了，他始终认为自己的妻子是被人毒死的，因此他的性格也跟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而变成了一位“雷帝”。他放弃了先前自己制定的许多开明政策，实行严酷的专制统治，犯下了一系列残忍暴虐的罪行。伊凡身死以后，俄国一度出现了暴乱、宫廷阴谋以及内战。在此期间，伊凡长子的妻舅波利斯戈东诺夫，喧闹而有力地统治了六年。尽管他被指控曾杀死了一位应该继承王位的王子，并被迫与一个由波兰贵族支持的觊觎王位的野心家进行斗争，但是最终的结果是，他不仅成功地加强了俄国的力量，而且还恢复了沙皇作为最高权威的这一光荣传统。

　　在这之后不久，波利斯突然去世，或许是中毒身亡。波兰人随即攻入了莫斯科，在克里姆林宫拥立那位觊觎者为王，并大肆抢掠国库和莫斯科城。后来，一支农民军将波兰人从莫斯科赶了出去，推选米哈尔罗曼诺夫为沙皇(1613)。在他的统治下，先前动乱时期已基本独立的农奴，又被紧紧地捆缚在了土地上，所有出逃的农奴都被迫回到了原来的农庄，只有哥萨克由于过于强大而不受这项法令的约束。一六四九年，农奴开始注册登记。这个载有全部农奴及其子女姓名的登记册，就是政府在法律上对农奴制度的承认。

　　对俄国的欧化负有主要责任的君主是彼得大帝(1682—1725)。作为一位管理全国上下事物的专制君主，彼得草创了陆军和海军，强迫一切无业游民服劳役；他还创立工业，委派经理，建立了复杂的间接税制度；他还改革了字母，校订了第一份报纸。他游历欧洲，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欧洲的大公，与欧洲建立了联系，因此法语逐渐成为贵族们使用的最优雅的语言，并将贵族和俗陋不堪的农民彻底地区分开。不久，俄国作家也开始模仿起了欧洲作家，并主要是从法国作家那里汲取灵感。

　　彼得死了以后，几位软弱的沙皇将许多特权都让渡给了贵族，他们希望依靠贵族的力量来维护自己的统治；但同时，沙皇们也免除了国民的劳役。到了十八世纪，农奴完全成为主人的财产，而主人却可以对他们不负有任何责任；农奴可以被卖掉或者被用来交换马匹，并且可以随意地被送往西伯利亚，以示惩罚。十八世纪下半叶，叶卡捷琳娜二世(1762—1796在位)曾经尝试进行改革，但没有能够说服贵族。她很欣赏狄德罗、伏尔泰等自由主义者，她自己也从事一些写作，并提倡翻译法国文学作品，这项工作转而又进一步激励了俄国的文学创作活动。拿破仑战争(1814)后，俄国占领了法国的一些领土，对法国自由主义的接触有所增加，因此在贵族当中掀起了社会思想的热潮。同时，社会上出现了一些地下组织，它们密谋刺杀沙皇，制定宪法。其中一个组织包括当时许多最有才干的人，但他们在一八二五年的一次起义中失败，五位领导人被处死，其他许多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亚。按照他们起义的月份，人们将这些密谋者称为“十二月党人”。

　　十二月党人的起义，是贵族成员领导的最后一次不成功的革命。1825至1855年间，尼古拉一世进行小型的改革，同时建立了严格的报刊检查制度，用暴力施行统治。尽管如此，有关社会改革的谈话仍然随处可闻，特别是在中产阶级中间。大学生大都是穷苦人家的子弟，为了寻求启蒙，他们靠翻译、充当教师或从事体力劳动维持生计。此时，人们不断翻译、阅读以及讨论欧洲社会哲学家的著作，其中包括马克思的著作。普希金、屠格涅夫、陀斯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等作家的出现，证明了这个地下的思考与探索潮流是充实而富有生机的。此时，绝大多数的宣传鼓动，都集中在社会和政治改革问题上，这是当时环境造成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