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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素有“冰城”之称,没来过哈尔滨的人可能在听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反应都是冰天雪地的景象,但是您知道吗?哈尔滨还以其独特的异国文化特色著称,素有“东方小巴黎”、“东方莫斯科”之称。
随着夏季的到来,天气炎热,太阳岛成为了哈尔滨人民旅游避暑的好去处。您可能在郑绪岚的《太阳岛上》领略了太阳岛迷人的风光,但是您有过亲自置身于岛上的经历吗?如果想,请跟我来吧。
我乘着哈尔滨轮渡公司的龙形大船来到了风光旖旎的太阳岛,记忆中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来过太阳岛了。虽然不是周末,无论是江边,还是岛上,游人无处不在。有带着小孩子的本地游人;有长着大鼻子、身材高大的外国人;还有典型的操着南方口音的外地游客。他们或三五成群的在江边戏水,或是对着岛上的建筑物说说谈谈,还不时的表现出惊叹的神色;或是穿着泳衣准备横跨松花江;真是各有乐趣。岛上绿树成阴,大树间隐约可见上个世纪保留下来的欧式建筑,真是别有一番风趣。
岛上的管理人员亲切地向我介绍:新中国成立以后,太阳岛被定为风景名胜区,岛上的新建筑依旧保持着欧式风格。他一边走一边跟我讲,岛上去年重修落成的“俄罗斯风情小镇”更是这种异国风情和神韵的集合点。占地面积3000多平方米,26栋造型各异、别具一格的田园风情小别墅再现了俄罗斯人民的本色生活,设有“俄人乐园”、“文化世界”、“俄式服务区”等小区,以及俄式餐饮、俄罗斯歌舞演艺大厅和俄式情调的酒吧、咖啡馆等……
走在小镇上,俄式广场、雕塑、喷泉、大片的绿地、丁香花丛,来往于其中的各色俄罗斯人——穿着“布拉吉”(俄语“裙子”)的姑娘载歌载舞、系着传统围裙正在烤制面包的大妈、酒吧里为您提供伏特加、朗姆酒的大叔……使人有一种置身于十九世纪的俄罗斯小镇的感觉。
小镇广场上一角,有几位俄罗斯的年轻姑娘正在那里在给他们的中国客人画肖像画,俄国人用油彩给中国人画肖像,这成了小镇上一道独特的自然风景线。作画的人很多,围观的人更多。在太阳岛做画展的俄罗斯人比较多,大多在太阳岛的俄罗斯艺术展览馆,像这样的姑娘街头做画还真是头次见。我在旁边暗自观察了一会儿,她们画得很认真,成品一点儿也不亚于展馆里的艺术品,至少我觉得是这样。我趁着她们有闲下来的时候,跟她们聊了几句。其中一位叫那塔莎的姑娘用流利的中国话跟我说,她的母亲是俄罗斯人,嫁到中国。她出生在中国,从小受中国和俄文化熏陶,她特别喜欢这座城市,她很热情,我们聊了很多。她们大多是学校的学生,在这里作画一方面是为了练习,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赚一些零花钱,一张画十元、二十元、五十元不等,有的客人可以给到百元,全凭客人的满意度奖赏。其实在哈尔滨像那塔莎这样的俄罗斯人还有很多,他们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乡,把自己当成是哈尔滨人,已经完全融入了这座城市。听了她们的话,我的心情无比激动,是什么使得他们如此热爱这座城市,我的思绪开始游荡,极力地寻找着哈尔滨这座城市中的欧陆风情。
的确,走在哈尔滨的大街上,到处可见西方文化的痕迹:百年老街——具有十八世纪欧洲建筑风格的中央大街;俄罗斯老街——果戈里大街,观赏俄罗斯商品;防洪纪念塔,斯大林公园,圣?索菲亚教堂……。欧陆风情,意浓情浓。
在上个世纪前半叶,曾经有25万俄罗斯人迁居中国,在哈尔滨、上海等地安家落户,繁衍生息,用他们的人生写下了令人难忘的历史。翻开那段历史,既能看到中国旖旎的自然风光,也能看到中国的古老文化,也是一种独特的文学,在哈尔滨留下了历史的印记。那么哈尔滨到底与俄罗斯有怎么样的历史渊源呢?
太阳岛上,坐在石头上休息的一位满族老人饶有兴趣地跟我说,他今年有八十四岁高龄,从记事起到现在,他的记忆中记载着这座城市发生的翻天覆地变化。他说哈尔滨是一个多种文化融和的城市,历史上共经历过三次大的文化潮,第一次是满清时期王族贵裔的大批移居播撒了满族旗文化;第二次是俄及欧洲国家人民大量迁移,带来了西方欧洲文化,第三次则是闯关东时期,大批山东等地的移民迁到哈尔滨,带来了中国传统的孔孟文化。就是三种文化的交融激起了这座城市的创造力。
老人似乎像遇见了知已,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了口。他接着说,他小的时候听他的爷爷讲过,中俄关系有悠久的历史和传统。可以说,最早两国之间的交往可以追溯到13-14世纪的元朝。那时就已经有一批俄罗斯商人往来于中国和俄罗斯之间,不少人后来干脆居住在中国境内。19-20世纪是两国交往最多、最频繁的时期。俄国沙皇政府非常重视俄国在远东的势力,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加强俄国在中国的势力,因此决定要在中国建一条联系俄国远东地区和内地的铁路。
老人讲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久久不曾开口,仿佛走入那远去的历史之中。老人叹了口气,很认真地跟我讲,我至今还记得我爷爷跟我说这话的神情。1896年5月22日,在莫斯科,中俄两国签署了关于建立联盟以及建设中东铁路的秘密条约。随着这个条约的签订和中东铁路的建设,大量的俄国以及其它国的专家、铁路工程师、建筑师等陆续来到哈尔滨等一些城市。当时铁路非常需要人,尤其是需要懂木材加工、建筑、烧砖等技术的人员。一开始,移居东北地区的人只是铁路工作人员和他们的家属,后来有各种各样专业的人,他们开始在这座城市定居。
1898年修筑中东铁路,从那时起,有了哈尔滨的雏型。“哈尔滨”这个名字来自满语,当时的发音是“haobin”是“晒网场”的意思,因为当时这个地方很荒凉,是沼泽地带和很多小岛。开始,哈尔滨是一个酿白酒的小村庄,后来因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需要一个相对固定的生活环境,这样哈尔滨开始扩展并变成一个大城镇,后来有了医院、学校、旅馆、工厂…
哈尔滨的发展是惊人的,发展速度完全可以跟一些美国西部的城市相比较。后来,来哈尔滨的人不仅是跟铁路有关的工作人员和技术人员,还有许多是来寻找工作或者做生意的人。由于20世纪初哈尔滨的人口不断增加,各种就业机会的确很多。根据资料统计有很多人来自东欧、俄罗斯的西部、中亚地区等,如:乌克兰、白俄罗斯、波兰、匈牙利、捷克、南斯拉夫、亚美尼亚、格鲁吉亚、土耳其、希腊、立陶宛、爱沙尼亚、拉托维亚和各个地方的犹太人等。当时的哈尔滨是一个真正的国际都市,街道上可以见到各种肤色的人,不但有欧洲各个地方的人和中国人,而且还有来自澳大利亚、印度、非洲等地的居民。曾有来自三十多个国家的侨民在此居住,十六个国家在哈尔滨设立领事馆。哈尔滨市的洋气或许就是那个时代留下的。
这位老人最后这样跟我讲到:哈尔滨是一个很包容的移民城市。哈尔滨从建立起就是多民族的城市。俄侨来到哈尔滨以后,从来没有遇到任何公开的种族歧视和宗教冲突。因为所有的来到哈尔滨的侨民与中国人民共同发展这个城市,每一个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事业,因此发生矛盾的可能性比较小。虽然哈尔滨是个多民族的城市,但是几乎每一个民族从事的事业都不一样,这是历史自然形成的。
为了适应多民族宗教信仰的需要,他们开始了大兴土木,先后建立几十座风格各异的教堂,现存的还有圣母领报教堂(圣母喜报教堂)、圣索非亚教堂、圣母安息教堂、阿列克谢耶夫教堂等。1922年哈尔滨东正教会,哈尔滨教区正式成立。从此之后,在哈尔滨的东正教机构的活动就更多,不但有宗教活动,而且还发行和出版自己的宗教方面的书。这些刊物不但在哈尔滨销售,而且也在欧洲和美国卖。哈尔滨的所有的这些民族协会和俱乐部给哈尔滨的文化和精神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各种民族节日、风俗和传统。在当时的哈尔滨,各国居民保留了自己的民族特征,人们生活得很友好。老人的述说,让我了解了很多很多,我似乎也感悟到许多的东西,让我对自己的童年、青年的一些事情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
老人的一个张姓耍伴儿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如梦如幻的回忆,让我对哈尔滨有了新的印象:上个世纪20年代的哈尔滨之夜,扑朔迷离的霓虹灯使得城市充满了诱人的梦幻,无处不呈现出洋气。他这样描述着过去的情景:当年,中央大街两侧,商厦、酒楼的霓虹橱窗彻夜闪烁。俄文广告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大街上到处可见穿着“布拉吉”,外罩皮大衣、脚蹬皮靴、梳着卷发的中国女人和外国女人。在“阿尔卡萨”餐厅希腊式圆柱支撑在包厢里,食客们在喷泉间凭栏观赏着旋转舞台上表演的歌舞;在“凡塔西雅”餐厅,吉卜赛情调的旋律奏出了靠变卖家财过活、不知归宿何在的歌手们的忧伤。白天的时候,叮当作响的有轨电车在街道上往复穿梭;挂着“老巴夺”香烟广告的公共汽车招摇过市;马蹄“得得”的四轮马车载着俄国贵妇人在街上来来往往。冬天的街道上,马车夫则坐着俄式马拉雪橇招揽生意;俄国小孩在雪地上玩“拉卜达”(俄式棒球)游戏,或紧紧地围住中国小贩的摊床,盯着山楂糕、糖葫芦久久不肯离去。在中央大街上漫步的还有推着童车的俄国少妇、夹着圣经,留着一把大胡须的神父、寻找生意的商人和百无聊赖的酒鬼。
白俄倾心于法兰西情调。竭力地以巴黎为偶像,营造欧洲文化氛围。1922年,哈尔滨的俄侨模仿法国,举办了首次选美大赛。而模特表演,则经常性地在马迭尔宾馆大厅里频频举办。那时,俄国艺人经常顶着漫天飘洒的鹅毛大雪,在中央大街上卖艺。这种传播艺术同时获取些许施舍的表演形式,至今在俄国本土上还能看到。
最具影响的当属服饰文化。中国商人脱下了长袍马褂,扔掉了瓜皮小帽、穿上了西服、扎上了领带、登上崭亮的皮鞋、夹着皮包,到生意场上与俄商周旋。而在冬季,他们不忘披上俄国的纯呢大衣,领着缠有俄国银狐围脖的夫人,去参加上流社会举办的“派对”。一般的中青年妇女则比较普遍看好并大胆地接受“布拉吉”(俄语:裙子)。这在二、三十年代的中国,是相当先锋、前卫的。
这位张大爷还继续跟我说,他家原来在中央大街辅道的外国四道街——现在的红专街。当时他家那栋楼住的“老毛子”(俄罗斯人)比中国人还多,他家那个单元只有五户是中国人,其它的全是外国人。后来1960年中苏关系恶化,大部分人去了美国、澳洲等地,还有一部分人回国了,剩下少一部分人由于多种原因继续留在了哈尔滨。他还说当时的中国人称俄罗斯人为“老毛子”,称混血人为“二毛子”。
是啊,直到现在我还能听到有人保留着这种称呼。如“布拉吉”、“喂得罗”(俄文:水桶)等等一些音译外来还有人在使用。像这样的例子在哈尔滨真的是数不胜数,可见俄文化对哈尔滨的影响至深。
今天哈尔滨的特色食品:红肠、大列巴的制作工艺都来自于欧洲。前不久,在北京工作的姐姐,利用寒假时间带同事来哈尔滨旅游,她的同事走的时候对我说:“我原来只听说哈尔滨的雪美,这次来哈尔滨主要是想滑雪和观看中外闻名的冰雪大世界。可是来了之后我觉得收获特别大。”她说:“哈尔滨是一座有特色的城市,这座城市有灵气,有特色,有着特殊的文化背景,特色的建筑,街道,真的是太美了,哈尔滨美,不光建筑物洋气,哈尔滨的人也洋气,哈尔滨的女人特有的身材特征配以大胆前卫的时装,更是美不可言,哈尔滨的服饰可以说是全国属前卫的了,就连大连、广州都略差一筹……”
一席话夸得我这个本地人脸都红了。临走的时候,爸爸给他们每个人都带上一份礼物,几斤红肠、两个大列巴,钱花得不多,却很有特点。爸爸说这虽不值多少钱,但是一方面代表我们的心意,这个在别的地方是买不到的,另一方面它代表着我们哈尔滨的特色,特殊的文化。
哈尔滨与俄罗斯之间有着说不尽的故事,扯不断的渊源。我生长在哈尔滨二十几年,第一次有这样的感慨,可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我的思绪在历史的长河中游走了几百年,回到了今天现代的哈尔滨,哈尔滨的今天可以说是历史和现在结合的产物。高楼大厦之间夹杂着百年之前的欧式建筑,我突然有一种想法:这种带有俄罗斯思维的欧洲文化底蕴的渗透同本土文化所形成的冲突,才是哈尔滨城市的独特气质——灵气、洋气、大气。